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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寡]执行者01


C1

   被观察人许是十足的笨蛋,低眉扬唇间冒傻气,仿佛那样的蠢相真能消忧解悒似的。

   詹姆斯·巴恩斯。

   娜塔莎不现喜怒,温静地投射视线。任何事物都很可能是伪装(但仍难教平日其状深沉之徒的面部肌肉如此灵活)。

   你要他的信任。

   她暂不怀疑被吊在天台边缘的家伙的供述。至于何必大费周章搞威胁,你碰见一个就知道了。上帝拿下三路充他少得可怜的脑浆。

——

   “感觉他……的确落了什么刺激的后遗症。

   “住他隔壁犯罪吗?我上哪知道更多?他怪僻、沉默、木无表情,根本不与邻里交流……我的小姐,不是‘几乎’,是‘根本’。完完全全的零!

   “他穿得严实,总打空手,至少没你说的大型枪械,打包票。求你成吗,可以了没?

   “好漂亮一个妹妹,怎的生副铁石心肠?尊父知道了肯定伤心……”

   尊父。娜塔莎心不在焉,她想,“铁石心肠”,竟存在这么不懂避免激怒罪犯的人。由衷希望自己内心未泛涟漪,娜塔莎拎涕泗横流的可怜虫起来松绑,细细柔柔替之理好衣领:“谢谢您。闭好嘴哟。”

   他会守口如瓶。

——

   目标人物因故掩饰且进行良好。

   你大可在某场酒会里低调非常,前提是不拥有一头招摇过市的红发。好在光线略带近似的颜色,娜塔莎不致吸引更多注意——腰肢纤细,胸脯丰满,衣着考究,想必若睹芳容也姣姣,想必独坐屋隅乃羞涩。

   她客套悠闲,虚与委蛇,个别男人找到美丽本身发出的恫吓,“毫无意向”。她蛮擅长辨别稳重于外、轻薄其中的人夫,虽然从不关心。

   她偷瞟巴恩斯。后者假作开朗——她一般定义独处状态为“真实”——地聚起三四个少女、贵妇,谈笑生风却不动手动脚。跳过两支舞,还不错。衣服和手套妥帖地覆盖不为人知的钢铁左臂,看来目的并非骗姑娘们睡觉。

   别低估他。

   她没选择伪装得肤浅无知、充满好奇(像巴恩斯身边的那些)就是失策。他深难可测意图弗明,更不会拨开人群走过来。那就走过去。

   头发被从后方撩起,但反正巴恩斯失去注意了。迎面而至的女郎和他同样双目微滞,巴恩斯略晃酒杯碰上去。娜塔莎脸上微微泛红。他适才瞥见她八面玲珑,和眼前的坦率纯洁全然不同。

   “小姐——小姐,为何半言不吐?”

   他调子浮动,上不着天。

   我的天,一首糟糕打油诗的开头吗,娜塔莎在心里咕哝。外表从不出卖她。她得继续扮个手脚僵硬的俄罗斯套娃。“我好歹站这儿了。”她踟蹰着垂眸引他去瞧——寂寥美人可正骨节苍白地捏紧了高脚杯,明不明白?

   烦嚣充耳,巴恩斯四处敷衍地点点头,相当自我地将活泼的猎物们抛诸脑后,请娜塔莎去旁边聊。会不会太容易了?她表现乖顺。事实上她挺烦放弃主动权而选择稳妥。

   他的形象显然是典型帅小伙,被异性惯坏了,把右胳膊往桌子上懒散一放:“大家叫我詹姆斯。”

   真名。此举如坠她于雾中,娜塔莎交叉十指,“我一般不称名。”

   “巴恩斯。不巧,我却很少道姓。”

   真姓。她克制扬起一边眉毛的冲动,防止人设崩坏:“我是娜塔莉。”

   她正盘算忽悠巴恩斯带她回家的最佳方法,他业已带笑把白手套扯歪现给她,娜塔莎俯身细看,惊叹地微张嘴唇。她贴心地挡住其它目光,双手来拢科技的产物:“太神奇了……巴恩斯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喜多过惊。”巴恩斯语调上扬,滑稽的调侃。

   他说出实名,展示秘密。娜塔莎列出非特殊情况下达成现状的条件:一、供词有虚;二、目标倾心于她(其实屡屡如此)。

   她接下来真的惊讶了。巴恩斯人类的手隔衣料抚过她的背脊,力度比起轻薄不如说是安慰。干什么?一股热渗遍了手脚僵硬的俄罗斯套娃的全身,她忘记迎合或推脱。他收回另一只手示意她起来,“嘿,想离开这破地方吗?”

    她被握住手腕,人流里跌跌撞撞,“准备去哪呢?请别单独决定。”

   巴恩斯为她格开前路的障碍:“全在你的接受程度。”

   “看来你接受程度不小。” 她想起刚才的判断:他不会拨开人群走过来。

   “只在你面前。”

   娜塔莎拍他右手:“疼!我怀疑你在每场酒会上都有个‘唯一’。”

   巴恩斯立即减小力道,没停下来,“抱歉。另外……的确都有,但我的左臂一直秘不示人。”

   他为娜塔莎打开车门,安静地关上。她喜欢这点。“你太没防范了,姑娘们可都能卖个好价钱。”巴恩斯凝视她轻松的神态。

   “我格斗很棒,”她狐疑地措辞,巴恩斯举止古怪、傻气不复。

    他抬手又放下来,握住方向盘,娜塔莎目测那还挺使劲儿的:“我煞风景了。那去我家好吗?”

   娜塔莎莫名有些难过。他卸下伪装。她固不须讲求公平有样学样,可心悸让她一时无所适从——她理应装作被阴森话题吓到并保守地推辞一番。

   “都没关系。”

   她很清楚自己又做错了。

   车停在他的公寓,她确定的那个,地方有点偏僻。周绕种稀稀拉拉的铁树,不远处耸立孤零零几株合欢,总之生气稀薄;共十层,风格普通得掉渣,走廊拐角立着盆栽。电梯外光线不亮,白天和晚上都没什么喧闹声。

   巴恩斯按好楼层便缄默了。她免疫尴尬,犹自假设:如果他假装绅士,实则色狼?装生理期。——她平时都在偷孱弱老头的U盘或者扮公司总裁的秘书,相信我,如果他需要女伴之外的任何社交角色,娜塔莎都不会选长线色诱。

   不扰邻人地,巴恩斯开了门。娜塔莎发现只有一双拖鞋,似笑非笑地睨他:“几乎不带女孩回家,还是让她们都光脚进来?”

   “喝点什么?”他略为苦恼,“拖鞋要等等,去给你买好了——如果你介意穿我的。”

   现在凌晨,她佯愣,然后取过穿上。你得接受绅士。

   娜塔莎高效扫视起来:配置标准的乏味套间,装修冷冰冰没人情味,各个房间都紧闭;沙发靠枕井然得病态,更像没人光顾它;电视机顶盒上灰蒙起小半英寸高(精确地说,没有)。居然有人专门把墙壁刷成灰的!她发誓那不是没刷过。

   “伏特加还是蓝莓汁?”

   “呃,算了。酒会上喝得再也不想喝了。”沙发太软了,不绷住肌肉就会陷进去,教她局促。她怕酒和软沙发一样磨蚀意志昏涨脑袋,另外担心下药。

   他讨个没趣,仍端两杯冰水,一杯递她。娜塔莎本来就口渴得要命,揉揉眼睛:“安排……巴恩斯?”

   她突然想起过期蓝莓浓酸奶混冰水的味道,他妈的糟糕,无药可救。娜塔莎关红房子十几年,第一次喝白水以外的玩意儿,随时都能掉眼泪,是谁这么干的来着?

   “没安排在水里化药。”

   娜塔莎听出不悦,又避冒险,匀出个最温柔还带点倦态的可怜笑脸:“自己家,别站着呀。”她熟练于这种说话方式,一言难尽。

   巴恩斯叹口气,就势在沙发边缘坐下来,抬手划安全距离表态,“除了房东也就你来这里了。我不迫切渴望某方面,别担心。”

   “说我‘太没防范’的是谁啊,拜托……”娜塔莎加深方才的笑容,绿眼睛因为狡黠而闪闪发亮。晃晃脑袋挨近,她右腿不紧不慢滑到左腿上,手搁膝头摇摇晃晃撑着上身仰脸斜视他。

   他侧过身来面对:“你知道你的特别。”

   “困死了。大概知道。”娜塔莎抿嘴,“你也是。”一个人极难忽视自己昳丽超凡——就像英俊,足够让他错判她凭其忘怀了他的金属手臂。

   “交换信息?”巴恩斯说,“怎么样,人生经历,兴趣爱好,甚者职业规划,经济实力。”

   “我还以为我在相亲。”

   “从某种方面讲也对。”他的直视异常明晰,毫不动摇,“明天星期六,能预定吗?”

   娜塔莎别开脸打了个懒惰的千娇百媚的呵欠,压下它会弊于二氧化碳排出。“如果你让这位困至神志不清的女士清白地留宿一夜,她会开心。”

   “你姓什么,娜塔莉?”他没头没脑地问。

    “拉什曼。”

   “客房锁来堆杂物了,卧室归你。”他把美人扶起来,一路牵到卧室去,后者闭眼扑床。

   巴恩斯等半晌,久无动静。只好半跪下来,任劳任怨地脱掉拖鞋,捞起她床外半截小腿,轻柔地给翻了个身,抽出她压住的被子裹好她,呼吸声和布料摩挲声犹在狭小的空间出现又湮灭。

   娜塔莎感到脸颊上蜻蜓点水的吻(在宴会上肯定不出格)。

   “晚安,拉什曼小姐。”

   “嘿,巴恩斯……为什么?”她声音低微沙哑,透着困惑。

   “叫你拉什曼?”

   “嗯。”

   他呼吸不太平稳,弯腰,又一吻了无声息落于她前额上。

   “取悦你一次。”他轻轻作答。

   把灯了无声响地按灭,巴恩斯带上门的瞬间听到她迷迷糊糊的嘟囔。“你是我最近见过最帅的……”

   剩下的表情也消失殆尽。他踱到厨房倒了杯酒,饮得缓慢,子夜里月光实在够折磨人的。巴恩斯想勾起嘴角,奈何失败。他发觉不容易达到她的演技——哈,女特工。

   不是人人的记忆都被捅得天衣无缝,今天没人拿刀抵娜塔莎太阳穴,但她想起来了。有谁从背后环抱,摩挲她的耳朵,梳理她的头发,亲吻她的眼睛……冰凉又并非全然,平和又炙烧居多。她不是玉器不是天鹅,浑身发软皮肤滚烫,幸福和恐惧一样在“他”的抚摸下增长;接着是空洞——“他”鬼影般远离,没有足音。

   她不知道“他”。估计是什么一夜情?真难为此前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不过管它呢。

   越夜阑人静,娜塔莎越目不交睫。取悦她?“客房锁来堆杂物了”,她敢肯定就是那堆该死的大型枪械,她成功借宿在武器库里了,更该死的是任务并不只这个。

   执行什么任务都不会不舒服的罗曼诺夫探员居然花掉一夜遗忘巴恩斯的吻。

C1 END

估计全文也就一丁点儿(趴)

2016-08-14 评论-4 热度-18 冬寡黑寡妇冬日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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